男子花千万买虚拟货币,11年后儿子结婚急用钱,看到余额后懵了
我老婆摔门走的时候,留下最后一句话。
“张建国,我跟你过够了!儿子这个婚要是结不成,咱俩也离!”
门“쾅”的一声,像砸在我心上,震得整个屋子嗡嗡响。
我愣愣地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捏着儿子张磊那张皱巴巴的婚检报告。
报告没问题,人也没问题。
有问题的是钱。
或者说,是我,这个没钱的爹。
事情得从上周说起。
亲家那边,也就是我未来儿媳妇的父母,终于松口,同意了这门婚事。
我跟老婆李娟高兴得差点把家里的老黄酒全开了。
可高兴劲儿还没过,一份清单就通过微信发了过来。
清单不长,也就几行字。
一,市区三环内,一百二十平以上新房一套,全款,房本写两个孩子的名。
二,彩礼,六十六万六,图个吉利。
三,车,不能低于四十万的BBA。
四,三金,婚礼,另算。
我当时看着这几行字,眼晕。
李娟的脸,一寸一寸白下去,最后像张纸。
“他们这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她声音都在抖。
我没说话,把手机递给一旁的儿子。
张磊看完,沉默了很久,然后抬起头,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爸,妈,要不……要不这婚……”
“混账!”我一拍桌子,吼了出去。
吼完我就后悔了。
我冲儿子吼什么呢?他有什么错?
错的是我。
我,张建国,一个在国企混了大半辈子,不大不小的车间副主任,一个月工资拿到手不到八千块。
我拿什么去填这个窟窿?
这些年,我跟李娟省吃俭用,确实攒了点钱。
满打满算,一百二十万。
这笔钱,原本是打算给我们养老,再给儿子付个首付,让他自己去奋斗。
可现在,这点钱在亲家的清单面前,像个笑话。
连个房子的零头都不够。
那顿饭,谁也没吃好。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气压低得能拧出水来。
李娟不跟我说话,一开口就是叹气,或者数落。
“你说你,张建国,一辈子窝窝囊囊,年轻时候没本事,老了老了,还是这么没用。”
“人家老王,跟你一块进厂的,现在都是副厂长了,住的都是别墅区的联排。”
“我真是瞎了眼,跟了你。”
这些话,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一下割我的心。
我抽着烟,一根接一根,把客厅搞得乌烟瘴气。
我知道她心里苦,她不是真的怨我,她是急。
儿子是她的命根子。
张磊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学习也好,考了个不错的大学,找了个体面的工作。
他跟女朋友小雅谈了五年,感情好得蜜里调油。
小雅也是个好姑娘,文静,秀气,对我跟李娟都很有礼貌。
我们是打心眼儿里喜欢她。
可我们喜欢,没用。
她爸妈不喜欢我们家的条件。
这几天,张磊也蔫了,下班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饭也吃得少。
我隔着门,能听见他跟小雅在电话里压着声音吵。
“……你再跟你爸妈说说,房子我们可以先租,彩礼能不能少点……”
“……我知道你为难,可我爸妈真的尽力了……”
“……小雅,你别哭啊,你别哭……”
听着儿子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的心就像被一只手攥住了,疼得喘不过气。
我一个大男人,快六十岁的人了,到头来,连儿子的幸福都给不了。
我算什么父亲?
今天下午,李娟又跟亲家那边通了电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回来就跟我大吵一架。
把所有陈谷子烂芝麻的事都翻了出来。
说我当年不听劝,没下海。
说我前年不该把钱借给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
说我一辈子,就是个死脑筋,守着那个破厂子,能有什么出息。
最后,就有了开头那一幕。
她摔门走了,回了娘家。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还有儿子房间里,隐隐传来的压抑的抽泣声。
我坐在黑暗里,一坐就到了半夜。
烟灰缸满了,我又捻灭一根烟。
不行。
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得想办法。
我开始翻箱倒柜。
房产证,存折,我那点可怜的股票账户。
所有东西摊在桌上,加起来,离目标还差着一个天文数字。
借钱?
亲戚朋友,这些年能借的都借过了。
我弟弟那个无底洞,早就把我的信誉透支干净了。
我还能找谁?
绝望,像潮水一样,慢慢淹没了我。
就在这时,我的手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在衣柜最深处,一个用旧衣服裹着的小保险箱里。
我把它拿出来,吹了吹上面的灰。
是一个很老的移动硬盘。
牌子都磨花了,数据线接口处还带着点锈迹。
我的呼吸,一下子就停住了。
一段被我刻意埋葬了十一年的记忆,毫无征兆地,破土而出。
那是2014年。
那一年,我四十七岁,人到中年,不上不下。
厂里的效益不好不坏,我的职位不高不低。
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工作,看着同样的人,回着同样的家。
生活像一潭死水,扔个石子都听不见响。
我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直到我遇到了小马。
小马是新来的大学生,分到我们车间实习。
人很机灵,嘴也甜,一口一个“张叔”。
但他跟别的年轻人不一样。
别人下班了,喝酒,打游戏。
他下班了,就抱着个笔记本电脑,研究一些我看不懂的曲线。
红的,绿的,跟心电图似的。
有一次我好奇,问他在看什么。
他眼睛放光,凑过来,神神秘秘地跟我说:“张叔,我在看未来。”
我乐了,说你小子还会看相?
他说:“不是,张叔,这叫比特币。”
比特币。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他跟我讲了一大堆,什么去中心化,什么区块链,什么挖矿。
我一个字都没听懂。
我只听懂了他最后一句话。
“张叔,这玩意儿,能挣大钱。我有个哥们儿,前两年投了五万,上个月,翻到五十万了。”
五十万。
我当时一个月的工资,才四千出头。
我的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从那天起,我像着了魔。
我开始偷偷上网,查所有关于比特币的东西。
网上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它是骗局,是泡沫,一文不值。
也有人说它是数字黄金,是未来的货币,会颠覆整个世界。
我看着那条疯长的价格曲线,每天都在刷新我的认知。
一个听起来虚无缥缈的东西,居然真的能换成实实在在的钱。
我动心了。
我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张建国,你都快五十了,再不搏一把,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于是,我瞒着李娟,做了一件这辈子最大胆,也最疯狂的事。
我把我们家当时所有的积蓄,一百万,全都取了出来。
那笔钱,是我们俩攒了半辈子的血汗钱。
有我加班加点挣的,也有她省吃俭用抠的。
我找到小马,让他帮我操作。
小马当时也吓了一跳,劝我冷静。
“张叔,这东西风险大,您可想好了。”
我拍着胸脯说:“想好了,叔信你。”
一百万,在当时,换了整整两千个比特币。
小马帮我把它们存进了一个离线的钱包,也就是那个移动硬盘里,再三叮嘱我,密码一定要记好,硬盘一定要放好。
“这玩意儿,认盘不认人。丢了,就真没了。”
我把一长串乱码似的密码,抄在了一张小纸条上,和硬盘一起,锁进了保险箱。
之后的几个月,我活在一种冰火两重天的刺激里。
白天在车间,我是那个循规蹈矩的张主任。
晚上回到家,我就偷偷打开电脑,看那个数字的跳动。
涨了,我一个人在书房偷着乐,觉得未来可期。
跌了,我一晚上睡不着,心惊肉跳,觉得天都要塌了。
那种感觉,比赌博还刺激。
我瞒得很好。
直到有一天,李娟说她弟弟要买房,想从我们这儿拿二十万。
我支支吾吾,说钱投在理财里,暂时取不出来。
她起了疑心。
她是个细心的人。
她偷偷去了银行,一查流水,什么都明白了。
那天晚上,我们家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场战争。
李娟把存折摔在我脸上,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张建国!你疯了!一百万!你拿去弄那个什么……币!你是不是想让我们全家去喝西北风!”
她哭,她闹,她骂我是个败家子,是个赌徒。
我那时候也被比特币的暴跌搞得焦头烂额,心里又虚又烦。
“你懂什么!这是投资!是未来!”我梗着脖子跟她吵。
“我不管什么未来!我只要现在!你现在就把钱给我拿回来!”
“拿不回来了!跌了!现在卖,就只剩三十万了!”
“什么?”
李娟听到这个数字,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
她不哭了,也不闹了,就那么呆呆地坐着,眼神空洞。
她说:“张建国,我们离婚吧。”
我慌了。
我这辈子没怕过什么,但我怕失去她,失去这个家。
我跪下来求她,我扇自己耳光,我发誓我再也不碰那东西了。
我把那个移动硬盘,当着她的面,锁进了保险箱,把钥匙扔进了抽水马桶。
我说:“就当那笔钱,没了。我以后,拿命给你挣回来。”
那场风波,最终以我的惨败和妥协告终。
李娟虽然没再提离婚,但我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她很久很久都没有再笑过。
而我,也刻意地,把这件事,连同那个硬盘,一起埋进了记忆的坟墓。
我不敢去想,不敢去碰。
那一百万,是我心里的一个疤,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我以为,它会就这么烂在过去里。
直到今天。
直到我被逼到绝路。
我看着手里这个冰冷的硬盘,心脏狂跳。
十一年了。
整整十一年了。
那个叫比特币的东西,现在怎么样了?
是像当年的郁金香泡沫一样,彻底归零了?
还是……
我不敢想下去。
我有一种近乎荒谬的预感。
我冲进儿子的房间。
张磊正趴在床上,肩膀一耸一耸的。
我把他拉起来,把硬盘塞到他手里。
“磊磊,快,把这个,连到你电脑上。”
张磊愣住了,看着我,又看看手里的硬盘,一脸茫然。
“爸,这什么啊?”
“别问了!快!”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他被我的样子吓到了,没再多问,手忙脚乱地找数据线。
老式的接口,他翻了半天才找到一根匹配的。
硬盘连接电脑。
发出“滴”的一声轻响。
我的心,也跟着这声轻响,提到了嗓子眼。
电脑右下角弹出一个小小的图标。
“发现新的可移动磁盘”。
还能用!
我激动得差点喊出来。
张磊点开磁盘。
里面只有一个文件,一个应用程序。
他双击打开。
一个简陋的界面弹了出来,上面写着“Bitcoin Wallet”。
下面,是一个密码输入框。
密码……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
那张写着密码的纸条,早就没了。
十一年了,鬼才记得住那串乱码。
我急得满头大汗。
是什么来着?
我闭上眼睛,拼命回忆。
当时为了防止忘记,我好像……好像用了一个助记词。
是一句话。
一句我永远不会忘的话。
是什么?
“爸,密码是什么?”张磊催我。
我猛地睁开眼睛。
我想起来了。
是李娟的生日,加上我们结婚纪念日,再加上我第一次见她时,她穿的那条裙子的颜色。
我颤抖着,把那串数字和拼音,一个一个敲了进去。
“lijuan19680520jiehun19921001lansequnzi”
我按下了回车键。
屏幕卡顿了一下。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然后,钱包界面,打开了。
上面显示着一串数字。
“可用余额:2000 BTC”
张磊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他扭头问我:“爸,2000个……这是什么单位?”
我没理他。
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串数字下面,另一行小字。

那是根据实时价格,换算成的美元估值。
我一个一个地数着那个“,”前面的数字。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
一亿三千六百万。
美元。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懵了。
我好像听不到任何声音,也感觉不到任何东西。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慢动作。
我看到儿子张磊,还在旁边一脸困惑地问我:“爸?爸?你怎么了?”
我看到窗外的月光,清冷地洒在地板上。
我看到电脑屏幕上那串数字,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灼烧着我的眼睛。
一亿三超六百万……美元。
换成人民币,是多少?
乘以七点二?
我脑子里的算盘,已经彻底打不响了。
我只知道,那是一个我连做梦都不敢梦到的数字。
一个足以把我家那栋楼都买下来的数字。
“爸!”
张磊用力摇了摇我的肩膀,我才猛地回过神来。
“这……这是多少钱?”他指着屏幕,声音都变了调。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只能拿起手机,打开计算器,颤抖着手,把那个数字输了进去。
然后乘以汇率。
一长串的“0”出现在屏幕上。
我把手机递给张磊。
他凑过来看。
下一秒,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九……九亿……七千……万?”
他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叫,还带着破音。
“爸……我不是在做梦吧?”
他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
“嘶——疼!”
不是梦。
是真的。
我们爷俩,面面相觑,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惊骇和狂喜。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
然后,不知道是谁先笑出了声。
那笑声,一开始还很压抑,像是怕惊动了谁。
后来,就再也忍不住了。
我们俩,像两个疯子一样,在小小的房间里,抱着头,又笑又跳。
我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十一年的委屈,十一年的压抑,十一年的窝囊。
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
我张建国,不是废物!
我不是一个没用的丈夫,不是一个失败的父亲!
我挺直了腰杆。
我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硬气过。
“儿子!”我抓住张磊的肩膀,用力摇晃,“咱有钱了!咱有钱了!”
“嗯!爸!有钱了!”张磊也哭得稀里哗啦。
“房子!买!买最好的!全款!”
“彩礼!给!六十六万算什么!给他一百六十六万!”
“车!买!宾利!劳斯莱斯!随便挑!”
我像个挥斥方遒的将军,指点着江山。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之王。
所有的烦恼,所有的问题,在这一刻,都消失了。
钱。
原来钱,真的能解决一切问题。
我们爷俩,一直闹到凌晨四点才睡。
睡不着。
一闭上眼,就是那串长长的数字。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却精神百倍地起了床。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李娟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
“干什么?”她的声音,冷得像冰。
“你在哪?我去找你。”我的声音,是我自己都陌生的意气风发。
“不用了,我今天就回来,我们把话说清楚。”
“好,我等你。”
挂了电话,我甚至还有心情给自己哼起了小曲。
张磊也起来了,我们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心照不宣的兴奋。
“爸,妈回来,要不要先……瞒着点?”张磊有点担心。
我大手一挥。
“瞒什么!这是天大的好事!你妈知道了,得高兴疯了!”
我太了解李娟了。
她这辈子,就为了钱操心。
现在,我们有了花不完的钱,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甚至已经开始想象,她看到那个数字时,会是怎样震惊又狂喜的表情。
她一定会抱着我,哭着说,建国,我错怪你了。
中午,李娟回来了。
她脸色很难看,眼泡也是肿的,显然在娘家也没过好。
她把包往沙发上一扔,开门见山。
“张建国,我想好了。房子,我们把现在这套卖了,加上存款,应该够给儿子付个全款。我们俩,去租个小点的房子住。”
我看着她,没说话。
她以为我不同意,声音更冷了。
“你要是不同意,那我们就离婚。这房子,一人一半,我的那一半,全给我儿子。”
她还是老样子。
一遇到事,就要死要活,就要离婚。
要是搁在昨天,我肯定已经跟她吵起来了。
但今天,我没有。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
我的这种反应,让她很意外。
“你笑什么?你觉得很好笑吗?”她皱起了眉头。
我摇了摇头,朝张磊使了个眼色。
张磊会意,把他的笔记本电脑,搬到了客厅的茶几上。
“老婆,你先别激动,来看个东西。”
李娟一脸狐疑地走过来。
“神神秘秘的,搞什么鬼?”
当她的目光,落到那个打开的钱包界面上时,她愣住了。
她看不懂英文,也看不懂BTC是什么。
但她看得懂下面那串美元数字。
以及,张磊特意打开的,旁边那个计算器上,换算成人民币的,那个“九”开头,后面跟着八个“零”的数字。
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期待的表情,并没有出现在李娟的脸上。
没有震惊。
没有狂喜。
甚至没有一丝笑意。
她的脸,比刚才还要白。
嘴唇哆嗦着,指着屏幕,看着我。
“这……这是什么?”
“钱啊。”我笑着说,“我们的钱。”
“哪来的?”
“就是……就是十一年前那个……”我有点心虚,声音小了下去。
“比特币?”
她的声音,尖锐得像要刺破我的耳膜。
我点了点头。
她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不是惊喜,而是……恐惧。
对,是恐惧。
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个魔鬼。
“你……你不是说,早就没了吗?”
“我以为没了……谁知道……它涨了……”
“涨了?涨了这么多?”她喃喃自语,像是无法相信。
然后,她突然像疯了一样,扑过来,想要合上电脑。
“关掉!快关掉它!”
我跟张磊都吓了一跳,赶紧拦住她。
“妈!你干什么!”
“这是假的!都是假的!是骗人的!”她歇斯底里地喊着,眼泪夺眶而出。
“这不是真的钱!这是祸害!会害死我们家的!”
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反应。
我设想过一万种可能,唯独没有这一种。
“李娟!你冷静点!这是真的!我们发财了!”我抓住她的手,用力地喊。
“发财?发什么财?”她甩开我的手,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墙壁,再也无路可退。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控诉。
“张建国,我以为你改了。我以为那件事已经过去了。”
“十一年了,我们安安稳稳地过了十一年,我以为你已经忘了那个赌徒一样的自己。”
“没想到,你没有。你一直都在等,等着它回来。”
“现在它回来了,你那个被魔鬼吞噬的魂,也跟着回来了!”
她的话,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把我浇了个透心凉。
我愣住了。
赌徒?
魔鬼?
她竟然这么看我?
“我不是赌徒!”我怒吼道,“这是我的眼光!我的远见!事实证明,我当年是对的!”
“对?”她冷笑一声,笑声里满是悲凉。
“你为了这个‘对’,差点毁了这个家,你忘了吗?”
“你为了这个‘对’,让我担惊受怕了十一年,你忘了吗?”
“你现在还想用这个‘对’,再把我们家推到火坑里去?”
我无法理解。
我真的无法理解。
“这怎么是火坑?这是天堂!我们有钱了!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儿子可以结婚了!我们可以换大房子,可以环游世界!你为什么不高兴?”
“高兴?”她指着那台电脑,像指着一个怪物。
“你让我对着这个东西高兴?张建国,你知不知道这钱有多烫手?”
“这是不义之财!来得不明不白,去得也只会不明不白!”
“它今天能让你一夜暴富,明天就能让你一无所有!”
“我不要!我不要这样的钱!我宁愿我们家穷一辈子,我也不要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砸在我的心上。
我引以为傲的胜利,我赖以翻身的资本,在她眼里,竟然一文不值。
甚至,是罪恶的源泉。
巨大的失落和愤怒,瞬间吞噬了我。
“你不可理喻!”我指着她,手指都在发抖,“你就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你根本不知道这笔钱意味着什么!”
“我当然知道!”她毫不示弱地顶回来,“意味着我们家完了!意味着你张建国,又变回了那个我最害怕的样子!”
“我什么样子?”
“一个被钱控制的疯子!”
“你!”
我气得血往上涌,扬起了手。
“爸!”
张磊冲过来,挡在了我们中间。
“爸,妈,你们别吵了!”
他一脸痛苦地看着我们。
“钱,钱是好事啊,我们有钱了,可以解决问题了,你们为什么还要吵?”
是啊。
为什么?
我也想问,为什么?
明明是天大的喜事,怎么就变成了另一场战争的导火索?
李娟看着我,眼神冷得像冰。
“张建国,我把话放这儿。”
“这个钱,你要是敢动一分,我就去举报你。”
“告你非法集资,告你洗钱,我跟你同归于尽。”
“儿子这个婚,你要是用这个钱去结,我死都不会认这个儿媳妇。”
说完,她转身,再次摔门而去。
这一次,门的声音,比上一次,更响,更决绝。
屋子里,又只剩下我们爷俩。
还有那台电脑屏幕上,刺眼得像是在嘲笑我们的,天文数字。
我瘫坐在沙发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不明白。
我真的不明白。
为什么会这样?
我以为钱能解决一切。
结果,它解决了旧的麻烦,却带来了新的,更大的麻烦。
一个我完全无法理解,也无法解决的麻烦。
张磊默默地走过来,关掉了电脑。
房间里,瞬间暗了下来。
“爸。”他轻声叫我。
我没应声。
“其实……我有点理解妈。”
我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理解她?”
他点了点头,坐在我身边。
“十一年前那次吵架,我记得。”
“那时候我上高中,躲在房间里,听得清清楚楚。”
“我从来没见过妈哭得那么伤心,她当时说,钱没了就没了,只要你人还在,家就还在。她怕的不是没钱,是怕你这个人,变了。”
“怕你为了钱,什么都不顾了。”
儿子的声音很平静,却像针一样,扎进我心里。
“她不是不爱钱,哪个过日子的人不爱钱呢?她是怕了。”
“她怕那种一夜之间,天翻地覆的感觉。”
“不管是变穷,还是变富。”
“她想要的,只是安安稳稳的日子。”
我沉默了。
张磊的话,让我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当年李娟哭着对我说:“钱没了可以再挣,家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想起这十一年,她虽然嘴上抱怨,但每天晚上,都会等我回家吃饭。
想起她一边骂我窝囊,一边在我生病的时候,衣不解带地照顾我。
她要的,真的不多。
一个稳定的家,一个不变的丈夫,一个安稳的未来。
而我,却用一笔从天而降的横财,打破了这一切。
我以为我给了她一个惊喜。
其实,我给了她一个惊吓。
我以为我证明了自己。
其实,我只是再次证明了,我是一个会让她感到恐惧的“赌徒”。
巨大的财富,没有给我带来应有的快乐和尊严。
反而让我,陷入了更深的自我怀疑和家庭矛盾之中。
我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守着这笔巨款,眼睁睁看着儿子婚结不成,老婆跟我离心离德?
还是,不顾一切,用钱砸出一个看似圆满的结局,然后,等着那个家,分崩离析?
我一夜没睡。
第二天,我主动去了岳母家。
李娟不见我。

岳母把我让进屋,唉声叹气。
“建国啊,李娟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她就是个死脑筋。”
“这事儿,我也听她说了。说实话,要是我,我肯定高兴坏了。但她不一样,她胆小,怕事。”
“当年你弄那个什么币,把她吓坏了。她总觉得,那不是正道来的钱,拿着不踏实。”
我苦笑了一下。
“妈,我知道。可现在,除了这笔钱,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
岳母拍了拍我的手。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你跟她,好好谈谈。夫妻之间,没有过不去的坎。”
我从岳母家出来,心里更乱了。
我开着我那辆破旧的桑塔纳,在城里漫无目的地转。
路过市中心最贵的楼盘,我停了下来。
看着那高耸入云的建筑,金碧辉煌的大门,我以前,连仰望的勇气都没有。
现在,我只要动动手指,就能在这里买下最大最好的那一套。
可那又怎么样呢?
一个没有了欢声笑语的房子,再大,也只是个空壳子。
我突然觉得很讽刺。
没钱的时候,我痛苦。
有钱了,我更痛苦。
我把车停在路边,给张磊打了个电话。
“儿子,你跟小雅,商量得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张磊的声音很疲惫。
“还能怎么样。她爸妈那边,一步不让。小雅夹在中间,快崩溃了。”
“她今天跟我说,要不……就算了。”
“什么?”我的心一沉。
“她说,她不想看我这么为难,也不想看我们家因为这事儿吵架。”
“她说,长痛不如短痛。”
挂了电话,我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喇叭发出一声刺耳的长鸣。
不行。
绝对不行。
我不能让儿子的幸福,就这么毁了。
也不能让我的家庭,就这么散了。
我必须要做点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调转车头,开回了家。
我需要一个计划。
一个能让李娟接受,也能解决问题的计划。
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我打开电脑,开始疯狂地搜索。
搜索关于比特币交易、提现、税务、以及大额资产如何安全合法地处理的所有信息。
我发现,事情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这笔钱,不是简单地从一个账户,转到另一个账户。
它涉及到海外交易平台,涉及到复杂的KYC认证(认识你的客户),涉及到巨额的交易手续费,更涉及到国内目前尚不明确的法律和税务问题。
如果我贸然地,大批量地把这些比特币换成人民币,打入我的国内账户。
银行的系统会立刻报警。
我会被请去喝茶。
到时候,这笔钱的来源,我怎么解释?
我说我是十一年前买的?谁信?证据呢?
当年的交易记录,早就随着那个小马的离职,和平台的倒闭,消失在互联网的尘埃里了。
我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李娟的担忧,竟然不是空穴来风。
这笔钱,真的,很烫手。
它像一个潘多拉魔盒。
打开了,就再也关不上了。
我看着屏幕,第一次对这笔巨款,产生了敬畏,甚至是恐惧。
我不能再像个暴发户一样,以为有了钱就天下无敌了。
我需要冷静,需要专业的人来帮助我。
我通过一些付费的渠道,匿名咨询了几个专门处理海外资产和税务问题的律师和顾问。
他们给我的建议,大同小异。
第一,不要在国内平台交易,风险极高。
第二,在法律健全的国家,比如新加坡或者瑞士,注册一个离岸公司,再开设一个公司账户。
第三,通过合法的,有牌照的交易所,分批次地,将比特币兑换成美元,打入公司账户。
第四,这笔钱,最好以海外投资收益的名义存在,不要轻易转回国内。如果确实需要用钱,可以以公司股东分红或者借款的形式,小额,多次地转。
第五,也是最重要的,补缴税款。在哪个国家兑换,就要按照哪个国家的法律,缴纳资本利得税。
这是一套极其复杂,但却安全合法的流程。
做完这一切,这笔钱,才算是真正洗白了,变成了我可以正大光明使用的资产。
当然,代价也不菲。
律师费,顾问费,公司注册和维护费,再加上高达百分之二三十的资本利得税。
九亿多的人民币,最后能剩下六七个亿,就不错了。
但,足够了。
这辈子,下辈子,都够了。
我花了两天的时间,把所有的流程,所有的风险,所有的可能性,都写在了一份文件里。
我还做了一份详细的资产规划。
这笔钱,要怎么用。
一部分,解决眼前的困难。给儿子买房,买车,办婚礼。但这笔钱,不能太多,不能太张扬。五十万的车,五百万的房,一百万的彩礼,足矣。
剩下的钱,绝大部分,成立一个家族信托。
受益人,是我,李娟,儿子张磊,还有我们未来的孙子。
这个信托基金,会交给专业的基金经理去打理,做一些稳健的投资,确保我们的后代,可以衣食无忧,但又不会因为坐吃山空而变成废物。
每年,信托会拿出一部分钱,成立一个小的慈善基金。
用来资助我们家乡的贫困学生。
这是为自己,也是为后代,积德。
最后,我给自己和李娟,留了一小部分,作为我们的养老和旅游基金。
我想带她去看看世界。
去她年轻时,一直想去的巴黎,想看的普罗旺斯薰衣草。
做完这份长达十几页的计划书,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感觉,自己不再是那个被财富冲昏头脑的暴发户。
而是一个真正对家庭,对未来负责的男人。
我把这份计划书,打印了出来。
然后,我给李娟发了条短信。
“回家吧,我们谈谈。如果你看完我给你的东西,还是决定要走,我绝不拦你。家里的房子,存款,都给你。我净身出户。”
这是我的底线,也是我的诚意。
那天晚上,李娟回来了。
她没有像前两次那样,带着一身的怒气。
她很平静,也很憔悴。
我把那份计划书,放在她面前。
“你先看看。”
她没有动,只是看着我。
“张建国,你是不是觉得,有了这些钱,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我摇了摇头。
“不。我以前是这么觉得的。但这两天,我想了很多。”
“我想明白了。钱,不能解决所有问题。有时候,它本身,就是问题。”
“我承认,我之前太冲动,太想当然了。我只想着扬眉吐气,没考虑到你的感受,没考虑到这笔钱背后巨大的风险。”
“我错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老婆,对不起。”
这是我这辈子,第二次,如此郑重地跟她道歉。
上一次,是十一年前。
李娟的眼圈,红了。
她低下头,拿起了那份计划书,一页一页,看得非常仔细。
屋子里很安静,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
我坐在她对面,心里七上八下。
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看完了。
她把计划书,轻轻地放在桌上。
然后,她抬起头,看着我。
“那个……慈善基金,真的要弄?”
我愣了一下,然后用力点头。
“要弄。钱太多了,拿着烫手,也心慌。拿出去做点好事,就当是……还愿了。求个心安。”
李娟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不是嚎啕大哭,就是那么无声地,一串一串地往下掉。
她一边哭,一边点头。
“好……好……”
我知道,她心里的那块冰,开始融化了。
她怕的,从来不是钱。
她怕的,是一个被钱冲昏了头,变得六亲不认的丈夫。
而我这份计划书,让她看到了,我没有变。
我还是那个,把她,把这个家,放在第一位的张建国。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久。
从这笔钱怎么处理,聊到儿子的婚事,又聊到我们未来的生活。
我们达成了一致。
钱,要用,但要低调地用。
儿子的婚事,要办,但不能太铺张。
亲家那边,不能告诉他们实情。就说,我们把老家的房子卖了,又找亲戚朋友凑了凑,才勉强凑够。
我们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家,为了娶他们家的女儿,已经是倾其所有了。
这样,他们才会珍惜。
小雅那边,由张磊去沟通。
如果她是个好女孩,她会理解的。
如果她和她的家人,只是看中了钱……那这个婚,不结也罢。
我们张家,虽然有钱了,但不做冤大G头。
第二天,张磊就去找了小雅。
他们约在一家咖啡馆。
张磊按照我们商量好的说辞,告诉小雅,家里为了凑钱,已经把唯一的住房都卖了。
他说:“小雅,我们家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我爸妈以后,可能还要租房子住。”
“我给不了你一个太奢华的婚礼,也可能没办法让你过上阔太太的生活。”
“但是,我发誓,我会用我一辈子的努力,去对你好。”
“如果你还愿意嫁给我,我明天就去买戒指。”
“如果你觉得……为难,我……我也理解。”
小雅听完,沉默了很久。
然后,她哭了。
她对张磊说:“磊子,对不起。是我爸妈,太为难你们了。”
“我回去就跟他们说,房子,我们自己努力,先租着。彩礼,按我们这边的普通标准给就行。车,我不要。”
“我嫁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钱。”
张磊回来跟我们说起这段的时候,一个大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我跟李娟,也跟着抹眼泪。
我们知道,我们没有看错人。
小雅,是个好姑娘。
事情,就这么朝着我们希望的方向,发展了。
小雅回家,跟她父母大吵了一架。
她爸妈一开始,坚决不同意。
说我们家是在打发叫花子。
小雅以死相逼,说如果他们不同意,她就一辈子不嫁了。
亲家那边,最终还是妥协了。
也许是心疼女儿,也许是觉得,我们家能为了孩子卖掉房子,也算是诚意十足了。
他们同意,把彩礼降到了十八万八。
房子,可以先不买。
车,也不再做硬性要求。
一场看似无解的危机,就这么化解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开始按照我的计划,一步一步地处理那笔巨额资产。
我飞了新加坡,找了最好的律师和会计师团队。
注册公司,开户,联系交易所。
过程很繁琐,也很耗费心神。
但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很踏实。
李娟没有再反对。
她只是叮嘱我,要注意安全,要按时吃饭。
每次我从国外回来,她都会给我炖一锅我最爱喝的排骨汤。
我们之间,好像又回到了十一年前,那种最平淡,也最温馨的状态。
不,比那时候更好。
我们经历了一场巨大的考验,也看清了很多东西。
钱,很重要。
但比钱更重要的,是人心,是家人之间的理解和信任。
半年后,张磊和小雅的婚礼,如期举行。
婚礼办得不奢华,但很温馨。
我们用卖掉比特币换来的第一笔钱,在市区一个不错的小区,给他们全款买了一套一百三十平的房子。
房本上,写了他们两个人的名字。
又给他们买了一辆三十多万的代步车。
彩礼,十八万八,一分没少。
亲家在婚礼上,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儿地说,是我们家委屈了。
说小雅能嫁到我们家,是她的福气。
我笑着说,是我们家有福气,娶到这么好的儿媳妇。
婚礼上,看着儿子和儿媳妇脸上幸福的笑容。
我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李娟。
她也正看着我,眼睛里,亮晶晶的。
我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知道,我们的家,不仅没有被这笔巨富冲垮。
反而,变得更坚固,更温暖了。
婚礼结束后,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我没有辞掉工作。
我还是那个车间副主任,每天按时上下班。
李娟也还是那个爱唠叨,爱逛菜市场的家庭主妇。
我们换了一套大一点的房子,就在儿子他们小区的隔壁。
方便互相照顾。
我的那辆老桑塔纳,也换成了一辆普通的帕萨特。
没有人知道,我们家,已经是一个亿万富翁的家庭。
我们把这个秘密,守得很好。
因为我们知道,平淡,才是最真实,也最珍贵的幸福。
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会想起那段疯狂的岁月。
想起那个为了比特币,时而狂喜,时而绝望的自己。
我问李娟:“你说,如果当时,我没有瞒着你,而是跟你商量,你会同意吗?”
李娟想了想,说:“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了解你。你这个人,一根筋。你要是认准了什么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我怕你陷进去,拔不出来。”
她顿了顿,又说:“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
“钱,我们有了。家,也还在。儿子,也成家了。”
“张建国,你这辈子,也算是……赌赢了。”
我笑了。
是啊。
我赌赢了。
但赢的,不是那笔钱。
而是,我最终,没有输掉我的家,没有输掉我最爱的人。
我拉过她的手,紧紧握住。
窗外,月色如水。
我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
但只要我们一家人,心在一起,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这笔从天而降的财富,不是我们生活的终点。
它只是一个起点。
一个让我们有机会,去过上一种更从容,更自由,也更有意义的人生的起点。
这就够了。
